埃利亚的芝诺在公元前五世纪提出了著名的运动悖论:某一物体要通过一段距离,它首先要通过这一距离的一半,而在这之前,它还须通过这一半的一半……它必须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内通过一段无限的空间;因此,运动是不可能的。
20世纪初,卡夫卡在布拉格创作了一系列令人着魔的幻想小说:钦差大臣“不停地左冲右突,却怎么也冲不出内宫的包围”, 无法将一道“至关重要的圣旨”送达到等候他的人的手里。一个土地测量员至死也没能进入近在眼前的城堡。一个乡人“正常平安的一生光阴”,也不够他骑马访问邻村。
“运动物体”和“钦差”、“土地测量员”、“乡人”,芝诺的悖论和卡夫卡的梦幻,仿佛是同一事物的两个不同的影子。在这两个影子之间,我们看到一面变形的镜子。
袁枚在《镜中花》中说:“以一镜照花,以众镜照花之影,镜镜相照,影影相传,而花花对舞……”类似的话也见于《列子》和博尔赫斯;后者用“变换位置的镜子”制造了一系列“象征的迷宫”。语言世界仿佛就是这样一种“镜镜相照,影影相传”的幻影。